【虫铁】候鸟
/候鸟
设定大概在复联四之后，大家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在距离模拟集训还有3个小时的凌晨，Tony被发现从复联大厦消失了。没有穿着装甲，没有携带手机，离开时Friday处于mute状态，监控摄像只拍到他走出了复联大门，孤身一人。
“Peter，Tony失踪了，我们联系不到他，我们怀疑他去找你了。”
实验课间隙Peter接到Nat的电话，对方语气沉稳波澜不惊，如果不是事关Mr.Stark，Peter就要怀疑这是个恶作剧了。
“找我？”Peter想不明白自己和Mr.Stark半夜离开大厦有什么必然联系。“为…为什么是找我呢？你们没有在大厦附近找找看吗？或者Ms.Potts那里？”
说到Ms.Potts，Stark工业的主要负责人，从外太空拯救了Iron Man的女英雄，Tony Stark的未婚妻，或许还是未来某一位Stark姓氏传承人的母亲。
Peter有些气呼呼地想。
他可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复联大厦的时候，Mr.Stark含混不清地骗他那扇门后没有五十个记者，结果第二天他就在学校的广播电视上看到了Mr.Stark和Ms.Potts订婚的新闻。
那扇门后不止有五十个记者，还有一枚闪闪发光的订婚戒指。
Peter慢慢确认这个事实以后小孩子脾气发作地郁闷了两天，而消化这条不会再有任何改变的信息又花费了他更多的时间。
感到自己被欺骗了的Peter不再是几何课上那个能随时给出正确答案的优等生，化学实验无法吸引他的注意，物理课题仿佛过眼云烟，就连曾经热衷的科学竞赛和乐队排演也失去了他的青睐。
Peter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没人知道每天穿着制服在纽约上空牵着蛛丝荡来荡去巡视治安的spiderman真正的内心感受。鲜红亮丽的制服下的spiderman本人感觉自己像个被粗糙破旧的老渔网从咸度很高的海水里打捞上来的失足流浪汉。
Peter很难不去承认那是段并不好过的日子。无论现在还是当时，他都这么觉得。
“Peter，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Nat的声音把Peter从漫无边际的联想里拉回了思绪，又给Peter带来新的困惑。
“Tony从…那一战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你，担心你没有‘回来’。他潜意识里认为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即使我们已经注视着他的眼睛，把救回你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和他讲了不下上千次。”
Peter依然记得，他刚刚从混沌里回来的时候，的确听说了不少关于Mr.Stark的担忧，一部分来源于复联众人，一部分来源于Mr.Stark的外在表现。
Peter等人是在时间宝石的召唤下回来的。
Mr.Stark和Thor他们是如何打赢了灭霸夺回宝石，Peter并不十分清楚。六位亲身经历了最后一战的人都对此缄默闭口不提，所以Peter无从得知。
Peter只知道自己从混沌中恢复自我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了学校的出行巴士上。戴着圆框眼镜的司机老先生还在惬意自得地哼着爵士小调，Peter打开书包，他的面罩完好地折叠放在书包夹层里。于是Peter意识到，这一刻这一分，他曾在时间轨上度过一遍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Peter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透明的玻璃车窗快要盯出个洞来。巴士终于开上了桥，车子经历一处轻微地颠簸，老先生哼哼的小调在一瞬间地打断后继续响起，与此同时，他的变异因子应该给予他一些反应。
Peter眉头紧皱地等着他脑袋里的闹钟响声大作，最终却毫无声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不对。
Peter在巴士到达目的地之前找了个借口离队，用最快的方式直奔复联大厦赶去，他急冲冲地跑上Mr.Stark所在的楼层时，对方正谦和地送走Dr.Strange一行人。
Peter是最后一个消失的，也是最后一个来到Tony面前的。
Tony已经强撑着精神应付了好一会，此时有些懈下劲来，身子一软瘫坐在沙发里。Peter紧张地盯着他，Mr.Stark看上去一脸疲态，穿着旧的蓝色工作服，自鬓角而起跳出几根格外扎眼的灰白色短发。
他不知道Mr.Stark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Mr.Stark…”他颤抖着开口，伸出手想要靠近，对方却向沙发一侧缩了缩，用意明显地避开了他的触碰。Peter愣住了。
“既然回来了，去看看May吧。”Tony的声音沙哑无力，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你一样吓坏了。”
“Mr.Stark，我…”少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够安安全全完好无缺地回来必然是Mr.Stark他们拼尽全力赌上生命挣出的结果，所以Mr.Stark对他今天的出现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和意外也是情理之中。但他为什么这样推拒我？Peter不明白，却也不敢问。
“我累了，让happy送你回去吧。”Tony挥挥手，不肯多看他一眼。
“Mr.Stark，您…您还会给我打电话么？”少年攥着衣角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他。
他捏着鼻梁闭上眼睛，长长地叹着气回答。
“会…”
Peter眼底已经有了浅浅的泪，他把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里，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鼻子。
“所以近几年来他的每一个噩梦都关于你。”
“他只是，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有负担。”
Nat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Peter想了想，大概是这样了。从那一战后不久，Mr.Stark就把他限定在他的生活区周边一千米的范围里巡视治安。
他原本还抱怨，为什么回到地球之后外太空的授勋就不再有效了。
Mr.Stark却连一个拥抱一个眼神的安抚都不给，手里仍然忙着自己精密的机械组装，头也不抬地回答他，这是更高效也更适合保护地球的方案。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其他人都已经同意了。
Peter在Mr.Stark冷静得体的拒绝中彻底变成一只走气的气球，他的反驳在胸腔里互相嘶吼高速乱撞，最后力气耗尽轻飘飘地掉在地上。他是一只瘪嘴的气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被踢回了复联成员的定义线外，滚进了MIT的新生群体里，开始了他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活，掺杂着偶尔的小打小闹。
最初Peter没想过原因，他觉得Mr.Stark决定什么事情一定有他的考虑和道理，自己既然想不通，就只能先尊重他的安排。后来时间过去了几个月，Peter再没有接到过Mr.Stark的电话。如果这还勉强称得上正常，那么有一件事一定过于反常了。Peter发现Mr.Stark在公众媒体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似乎开始变得很低调，但这种低调不是无事发生的无可奉告，而是刻意为之的遮遮掩掩，像松鼠在寒冬到来之前把松果藏进中空的树洞里，是为了预防某种可能发生的不幸而做出的第二选择。
Mr.Stark一定在面临着什么绝境。
又或许他正在被某种苦难纠缠着。
“如果你找到他，请带他安安全全地回来。”
“就像他从混沌里带回了你那样。”
Peter把手机收进口袋，顾不上教室里进行到一半的实验，破开走廊里拥挤的人潮冲了出去。
他错了。一直以来都错了。
他和Mr.Stark本该是两只异向而来同途而去的候鸟，他们在生命漫长的迁徙中相遇，却在不知不觉中飞成了两条相交的直线，于是双双与温暖光明的南方失之交臂，跌落在高空突降的冰雨雪雹之中各自伤怜。他们本可以相携共首渡过长洋直达宜居的彼岸，在那里衔花弄草衍泥筑壁建起新的巢穴，他们本该如此，只是他们都在无意中错过了许多个告白的机会。
Peter赶到皇后区的住处时，一眼便看到房门被破坏性地打开，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过去，心脏在胸腔里幢幢晃晃，待他跨进房间，却空无一人。
“May is not at home.”
久违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声音听起来沙哑疲惫。
Peter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才找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等了自己多久。
也许从天黑到天明。也许从寒冬到春临。
他想开口问先生，问先生是否等得累了，倦了，不耐烦了，也厌弃他了。
可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决定沉默了。
站在他眼前的先生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走上前去紧紧地拥住先生。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三个拥抱，一个因为迟到了太久所以还不算那么马马虎虎的拥抱。
Peter身上的暖，耳边的呼吸，紧握的手臂，Tony第一次感到了真实。
这些年来，Tony一直在欺骗自己。
因为对Peter在十五岁时经历了生死劫难感到难以消除的愧疚，致使他开始欺骗自己。
他们刚刚在混沌中引发一场量子爆炸唤醒所有人之后，一只脚踏进现实世界的Tony在心里草草地做了个决定——他要疏远Peter，远到他们不再彼此联系。
关于这个决定，Tony没有计划，没有步骤，他没想过要怎么让Peter不记恨不埋怨地远离自己，因为他忽然发现对人冷漠这项技能于他是耳濡目染手到擒来。
他不再把视线落在Peter身上，不去凝视他琥珀色的眼睛，他在次数渐少的集体活动上疏远Peter，又在方案讨论时不去接Peter的话头。有几次原本热热闹闹的讨论在他们两个碰巧同时开口的发声后变得一片死寂。久而久之，就连一向对气氛环境不敏感的Steve也有所察觉。
Tony和Peter之间仿佛隔着一座冰冻了整个大西洋的冰山，并且这座冰山在时间不停消逝的情况下仍然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Tony深知自己所坚持的这一切是怕再一次把Peter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失去了Peter，如果世间再没有蜘蛛侠。
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
他的自责烙印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结成紫红的痂，伴随他每时每秒的呼吸滋生出刻骨钻心的疼痛。
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对自己说，如果在发现Peter跟上飞船时就让他离开，或许Peter就不会消失。如果把问责追究到再早一点，或许他不应该给Peter穿上可以去外太空的Mark17，或许他不应该对Peter擅自解决秃鹫事件予以肯定，或许他不应该来皇后区见他，在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微风很好的午后，飘着暖烘烘的面包香气的房间里，Peter不应该认识自己。
如果Peter没有认识我会怎么样？
Peter才十五岁，是像田野里的向日葵一样的年纪，他的生活被阳光和美好包围，被温暖和爱意充斥，就算偶有骤雨狂风，也会被他变成拔节生长的养料。Peter十五岁，死亡与苦难距离他还太遥远，青春期的烦恼对于正义的小英雄来说也没有那么难以抉择，毕竟蜘蛛侠永远不会在重大问题上出错。Peter十五岁，新陈代谢的速度足够迅速，让他可以抹去生命中的一切黑暗。他就像一本厚度未知的空白本，生命的铅笔一页一页地落下斑驳痕迹，却不会给他的明天带来任何伤害。
所以Tony固执地以为自己的拒绝、自己的冷漠、自己从他生活中的转身离开，种种行为都不会让Peter原本的生活有何不同。
但Tony错了。
他不知道，在这个十五岁小孩项目不多的生活日常里，他是向日葵的太阳，是青春期的主线，是空白本的母版。
他是Peter十多年来投注的视线里胜过其他一切可见的highlight。
Peter很用力地把先生抱在怀里，像要以心脏贴着心脏，血脉都融成河流，孤独的拼图零零寻寻终于找到他合适的位置。
“Never mind,Mr.Stark.”
少年在他耳边郑重如宣誓地回答。
“I am here now.”
***一些闲话***
此处特别感谢某位我的太太的试阅！
迷失混沌概念来源韩剧鬼怪的设定，量子爆炸唤醒来自电影盗梦空间的爆炸唤醒设定。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虫铁两只越来越好呀(｡･ω･｡)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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